缘起

最近比较喜欢运动，也研究了下运动手表，发现我家中那块积灰已久的 Apple Watch S7 可以从原有的 WatchOS8 更新到 OS10 从而获得丰富的新功能，甚是欣喜，总算在今晚成功更新。

看着全新表盘设计与运动睡眠功能双升级的这块手表，感觉就如同一块崭新的手表令我耳目一新。虽然严格意义上来说也确实如此：这块表在我购买当时很快就被束之高阁了，可谓是不折不扣的一次冲动消费。

在浏览 OS 版本更新时，我也注意到了这个时间：2022 年 6 月 7 号苹果宣布了具有重大更新的 OS9，而我恰好是在这个时间点前几天购买的，可以说是与这个新版本擦肩而过。而这个没有赶上新时代列车的手表，也就静静地躺在收纳盒中，沉睡到了今年年初。

想到这里，我决定流水账式的回顾一下我冲动消费的全过程。

6月1号

2022年6月1日对所有上海人民来说都算是值得铭记的一天。当时的上海人民刚收到了封控取消的消息，在一片萧条的城市中突然响起了放纵的前奏。

我在收到解封消息后，迫不及待地跨出合租房还残留着半截封锁贴条的铁门，步入曾经那个油烟遍地的典型城中村商圈。过去充满烟火气的繁华街区染上了一层苍白的疲惫，昔日五光十色的店铺如今百废待兴：灯牌摇摇欲坠的小餐馆中老板正忙碌地放下杂乱摆放在桌上的塑料板凳，空空荡荡的便利店的员工正无奈地清扫残留商品上灰蒙的烟尘。

而我作为受困三个月没有理发的“野人”，迫不及待地前往转角处的平价理发店。理发店门口聚集了一群人，多数是和我一样的“野人”大哥们，穿着略显肮脏的白背心皱着眉头盯着昏暗店面中奔忙的员工们。很快，一位黄毛几乎完全褪去的小伙遗憾地告诉我们今天暂时不能接客了，大家改天再来。门口的一群人在小声叹气后，都开始漫无目的的在街上行走了起来。

那时的我生活了22年，但也从没想过有那么一个时刻，会觉得在破败不堪的街上无所事事地行走是这么的愉悦。突然脑子浮现出宇航员回到地球后热泪盈眶亲吻海岸边红土的画面，我当时也差不多是怀着同样的心情漫步着，只是一种原始的理性让我没有做出一些社死的举动。

比较可惜的是，走了几公里也没有看到可以营业的餐饮店，当然从卫生的角度来说几个月没开张的店面，在重新营业第一天去吃风险太高了。但是当时的我对在外面吃饭有一种莫名的渴望，这种情感在后来我阅读陀氏《死屋笔记》时似乎又重温了一遍。

6月2号

在6月1号的吃饭计划泡汤后，6月2号我又突然萌生出了打篮球的想法，约着同事下午去了公园野球场。我实际上已经几年没打过篮球了，并且平时对于篮球也没什么热情。但是脑中就是想进行一些体育运动，进行那种与户外空气、与土地、与人互相接触的运动。不出所料，我被公园大爷重拳出击，又一次击碎了我几乎还没有发芽的篮球梦。

6月3号

6月3号，我决定出门走走，一个人走向了外滩。早些时候，下面这张上海外滩长草的照片在许多老上海人心中都埋下了忧郁的种子：

我也认为这张照片恰如其分地体现了当时上海的环境面貌，配合上《四月之声》简直就是多模态立体版上海纪录。但是当我下了地铁站的时候，不由得感慨上海人民的快速恢复能力。

我脑中浮现出法租界载歌载舞的影片，浮现出“孤岛繁荣”的社会学分析，那上世纪40年代的“歌舞升平”似乎和这一刻完美重叠了。在六月温暖的橙黄灯光中，在熙熙攘攘的欢腾人群中，我挤进了外滩的 Apple Store：落地玻璃交融着门店内外的灯光令人眼花缭乱，店中的热情洋溢的人群带来了一种躁动的气流…在推销员“循循善诱”下，我很快就恍恍惚惚拎着 Apple Watch 的白色纸袋走出了店面，重返同样绚烂却又冷漠的夜色。

结语

事后回想起来这就是一次莫名其妙的冲动消费，但是考虑我之前的那些经历，我又似乎觉得这是一种必然的结果。“报复性消费”恰如其分，我仿佛主动又全乎被动，跟随着时代的漩涡随波逐流。

邓小平评价伤痕文学“哭哭啼啼，没有出息”，但退一步来说，至少人家将自己的记忆印刷在了薄纸上。我现在回望上海的这些日子，觉得记忆越来越缥缈了，也就像许多人所有的压抑都在6月1号消息公布的那一刻顿然烟消云散了一样。

我看着曾经被淡忘的手表，记忆突然闪回到了购买它的那个夜晚。我想，或许还是记录一下吧，记录一下那段似乎已经忘却的记念。